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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抽到了H1B签证,然后被拒了。

被好朋友们捡起的 一门的一天 2022-06-19


和最近纽约时报那篇文章里(https://cn.nytimes.com/opinion/20171124/immigration-visa-h1b-trump/?umt_source=RSS)写得差不多,我的美国工作签证(也就是H1B) 五月初被告知抽中,九月底收到补件通知,十月需要停止工作所以回国做一个项目边做边等,十一月二十一日,在上海办公室楼下和团队一起吃意大利菜,黑醋不错,火腿不错,小羊排就要上了。

 

我打了个电话,收到通知,我的签证被拒了。

 

可彼时的我,不坐在我美国的家里,不是去DCA出差的路上,没有剩余17天的打包时间。我坐在上海新天地三楼的一个餐馆里,两公里外我有一个行李箱,装着从秋到冬的刚刚好两个月家当,和三周以外回美国的机票。恍惚间一双大手按住我的肩膀,关掉我一直因为来来就走而打开的上帝视角,敲着我的头说:“喂,你以为你在旁观什么?”


“欢迎来到你的生活。”


我面前的一切还一如往常,而只有我,脱掉了过客的隐形衣,突然一下被推进面前的世界。十二点过了,你没有察觉吗? 


我自知,至少我还坐在新天地三楼的意大利餐厅,也不会明天失业,四肢依然健全,尚能吃得下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支羊腿,这样的境遇怎么说也不算太差了。但命运的洪流这样打来,就算尚未翻船,也是一个趔趄、够我发阵子高烧了。

 

说我没出息吧,但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新家厨房里的黄色毛巾,陪了我五年的IKEA玩具鲨鱼,他们在关了灯的小房间里看了这么多日出日落,可是钥匙孔不会再响了,我的匀速向前的、还没埋怨质疑够的五年半的美国生活,突然黑屏,没有来得及保存就永久休眠。

 

本来习以为常的生活片段,都不用细想就能自动完成的全部动作,都被打碎成片段,被抛进一个黑洞里,我看着它们如粉尘一般,漂浮着渐而远了,我没有火箭弹药,不过拴在另一个突然转向的飞船边缘,只觉得茫茫宇宙,璀璨星河,上海昏黄的梧桐树影和万家灯火,只衬得渺小如我,对命运的洪流目瞪口呆,唯唯诺诺。

 

又有时,觉得自己是秋猎的皇帝,拿着猎物起驾回宫,兴高采烈地想着让御厨清蒸还是红烧、每个宫怎么赏。却还不等一朝看尽长安花,就在返驾前接到快报,得知后宫失火、江山易主,每天挑三拣四抱怨生活环境的皇宫变成了回不去的远方。

 

“就是说我再也不能在床上吃早饭了,昂?”

 

“那我前几天才收到的西域送来的翡翠扳指,和微服私访淘来的竹茶炉,就当作没来过呗?”


"朕不用去早朝了吗?啊?不能自称朕了?”

 

国内很好,国内有选择不尽的粥粉面,国内有两点不打烊的烤串店,国内有自动接下一句歌词的同事朋友,有几个小时开外的爸爸妈妈,国内有茼蒿、竹荪、空心菜、我日思夜想的烟火气,国内有野蛮、灵感、混乱里充盈着机遇和躁动感,也许甚至也许再给我几个月,回美国以后想潮汕牛肉锅想到胃疼,一拍脑袋到了还是回了国。可突然扣住了我的手,扬刀斩断我和另一个世界逐渐粘结的血脉,这伤口,并不小于十年之前,我一无所知昂首迈出了祖国。

 

而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将像当时迈出国门时那样,任周遭空气里漂浮着的一切,顺着我的新伤口,渗进我的血管发肤,重新融汇进我的身体里面。我一边硬撑着措手不及的抗拒感,一边让它给我浸染出新的颜色。

 

我当然知道,二十多岁是一个永远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年龄。所以它狂妄又心慌,暴躁又胆怯。最怕不过,你在二十多岁,被剥夺了再选一次的可能。但选择又哪有那么武断直观,从来都是泉眼一般,真的活水由一头堵住了,总该会想着钻另一个口出来。

 

可如今身处洪流之中,轻功到底不好,还不能跳出三丈外看看前方。只好抓住舟畔,任洪流推我走着。

 

反正我的人生每隔两年,总要冒出一些塞翁失马的片段。左右其变化终不可能,总希望自己能有个大些的行囊能装进真正重要的人和事,也能多一些看风景的豁达心情。

 

入海口总归是湍急些的,只好屏住呼吸,静待浮出水面豁然开朗的那一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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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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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到最后想到《西游记》里自己最喜欢的一段话。彼时唐僧一众出行四五个年头,西天取经不过走了不到三分之一。


孙悟空摆摆手,说还没出大门,八戒和沙僧都奇,道何出这样大的门厅。


行者道:“兄弟,若依老孙看时,把这青天为屋瓦,日月作窗棂,四山五岳为梁柱,天地犹如一敞厅!”


不过从沙发走到了衣帽间嘛。


谢谢身边朋友们的实力carry,但是安慰不嫌多,我还是很伤心的!!欢迎留言继续爱我。


我是黄一门,一枚本命可能是[跑堂小妹]和[山大王]的麦肯锡二年级咨询师。


我有很多想分享给世界的脑洞,正在练习如何把它们完好地掏出来。



总有刁民想害朕!!哭哭..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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